海鹽 評《郵差》【艺鵠藝評 ACO Art Critique】
- acofootak
- Apr 30, 202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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Updated: May 6

《郵差》:救贖的狂想,或不可能的異托邦
「異托邦是擾亂人心的,可能是因為它們秘密地損害了語言,是因為它們阻礙了這和那。」-傅柯《詞與物》
徐徐跟着人群走到海傍,戴上耳機,耳機傳來低沉的聲音,將我(觀眾)和人群隔絕。我伴隨着耳機的旁白,思索聲音與距離的關係,叩問聲音究竟可以傳到多遠。我倚着圍欄,從西九往西環方向眺望,一片黑暗映入眼簾。黑夜的海洋是無遠弗屆的,而聲音在此際彷彿可以漂蕩到無限的距離。
一般來說,「聲音」作為物理世界的存在是有界限的,從而區分出無數的二元:小與大、近與遠,乃至生與死。劇中的郵差──能夠往返世俗與冥界傳遞——正是打破這些界限的中介,使聲音得以穿越生與死的疆界並進行交流。這是神聖的聲音,故事隨之展開。
我一邊沿着海旁直走,一邊聆聽郵差細訴他的第一份差事。那是一個兒子與其母親的典型故事:母親突然身故,兒子被後悔纏繞,後悔在母親生時未有孝敬她。於是他委託郵差,把他親手寫的信及他煮的湯送往冥界的母親,表達他的悔意及感恩,並告訴母親他現在生生性性地做人了,好叫她放心。此時,我凝望海旁的對岸,向中間那片黑暗投注盼望,希望信能順利送到彼岸。最終,郵差的幫忙使母子都放下心頭大石。
郵差的聲音伴隨我繼續前進,他繼續訴說一個驚心動魄的父女故事。一個正被追殺的女生,碰巧遇上郵差,兩人更一起逃脫了。郵差當然好奇為甚麼好端端一個女生會被人追殺,女生便分享她與父親的故事︰她的父親無條件為公共利益獻身奮鬥,卻反被人們唾罵,落井下石,更因此而被關進牢獄。女兒起初不解父親的犧牲,父親告訴她,當他看到人們的苦難,就不能袖手旁觀。這教誨深深烙印在女兒心中,使她義無反顧地繼承父親的意志,為人們爭取應得的東西。她寫了一封信告訴父親她的想法,郵差邀請觀眾拿着信走到陰暗處,在一條凹凸不平卻閃着點點燈光的石春路旁,擔起電筒,閱讀她的信。那條路大概象徵着她與父親的命運——崎嶇顛簸,卻又有一些微弱的曙光。兩父女點燃的一絲希望,在漆黑中閃耀着。說着說着,追兵趕到。匆匆離去之際,女生拜託郵差把她早就寫好的信,送到她死去的父親手中。
我繼續前進,穿過一條光亮的通道,走到一座山坡前。聲音縈繞,我停下來,跟隨人們的視線往上望,只見一個模糊的黑色身影從山頂緩慢地走下來。「是郵差!」我心中暗叫。我被驚喜到了,這具有雙重意義——演員走到觀眾跟前,觀眾卻帶着耳機聆聽演員的說話,彷彿郵差就在我耳邊,單獨跟我說故事似的。一切由剛剛的內在聲音,轉變為外在聲音,具象的劇場打破了由純粹聲音建構出來的想像域。更重要的是,這是一個共同體的時刻!本來,觀眾在海旁漫步時是戴着耳機的,沉浸在郵差的聲音、周圍的環境以及自己的想像之中。每個人都在自己的思緒中漂蕩,彼此是區隔疏離的。而此刻,分散的焦點卻全部聚焦在郵差身上,觀眾從孤立的個體一起成為了「共同體」。而消解對立的過程並不止步於此,剛剛才成為共同體的觀眾,不是如常般循規蹈矩地在台下欣賞劇場,如同一個冷漠的旁觀者,與台上的一切無關,而是甚至踏上了舞台。演員邀請觀眾直接對話,而觀眾則與演員一起演這齣話劇。從這個瞬間起,如同傅柯所言,「這」和「那」的界線被擾亂,「觀眾」和「演員」的界線變得模糊,觀眾由一個本來安全的孤立領域,一下子被拉入了一個危險而陌生的異托邦,無意識地成為了一個共同體。
郵差繼續引領我們攀上斜坡,聆聽一位女生說起她與一位男生的故事。女生說故事時,臉上充滿自責與失落,提出各種理由,好讓郵差為她送信。於是,郵差攜着那封信與觀眾一起進入冥界。暗紅月亮,在煙霧彌漫的空曠空間,照亮一座座矮小的住房。月亮喚來收信的男生,發現他生前努力追求那女生,而她卻間接使他遇上意外,英年早逝。男生起初十分抗拒那封信,最後仍勇敢打開了,在冥界接受女生的感激與內疚。最終,冥界的大門打開,郵差把男生的回信帶給俗世,讓女生放下心頭大石,得到原諒及解救。
而觀眾則站在冥界回望俗世,見證這場相互救贖的發生。這場景具有極為重要的象徵意義。或許我們應該問,為何此岸與彼岸兩界的絕對區隔可以被消解?一切都關於死亡和不可能性。
人們在俗世的對話總是充滿計算的,在他者面前常要扮演某些既定的角色,諸如上司與下屬、父母與子女,這些角色背後隱隱約約有着一些規則在運轉,要飾演好相對應的角色以維持這些關係,某程度上必須遵守某些規則,不得逾越。換言之,那是功利的,指向某些目的。
而與亡者交流,是不可能的,所有交流的嘗試都注定投向虛無。可是,如同巴塔耶所言,「只有毫不弄虛作假地走向未知時,我們才完全赤祼」,正是這樣,純粹的對話產生了,交流前所未有的赤裸、非功利、無(世俗)意義的。生者在這過程中行動、書寫,其實是直面其內心的恐懼與苦痛,以尋求解決方法,意味着一個自我救贖的嘗試,與自我進行和解。在劇中,生者透過文字、聲音,向亡者傳達愛意及想法,這是一個面朝死亡這非知領域的主體,與一個死去的未知客體的不可能的溝通。如此非功利的對話,使「聖、俗」與「主、客」的對立消融,兩者再無法區別,這是一個「異托邦」。用巴塔耶的說話來描述這個過程,就是「我們因此而迷失,忘卻了自我,並與一個不可捉摸的彼岸溝通」。這非功利的行動,是對生命至高無上的肯定。導演巧妙地安排郵差作為兩者的中介,並拉開阻隔俗世與冥界的大門,使兩界相通,以話劇的形式,將這個消融對立的抽象溝通具體地展現出來。
圖片由作者拍攝。
@hoiyim_reads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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西九文化區 x 再構造劇場《郵差》
演出日期:1-3/3/2024
演出地點:西九文化區 自由空間細盒及藝術公園
Facebook專頁:再構造劇場 Reframe Theatre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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